“啊？”

一文楞了楞，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問。

雲夢說:“這支曲子，本沒有那麽多悲傷在裏面，更多的是坦然和接受。縱使生活不易，縱使需要分離，縱使沒有愛情，依舊平靜對待，不怨不怒。我想表達的是這個。”

一文捏著笛子，慢慢垂了眼睛，她初次嘗試吹這支曲子的時候，便感受到曲子裏的安寧，可是她吹不出來這種灑脫，反而一次又一次地融入了自己的情感，讓原本寧靜的曲子變了味。

“抱歉，是我冒犯了這支曲子。”一文輕輕地說。

雲夢說:“無需道歉，我平日裏看書，有時都會和筆者持有不同的觀點，曲子和書一樣，不同的人來吹，傳達的感情自然不同，而且曲子本身便是寄托情感的東西，你吹出自己的心情也無可厚非，無需道歉。”

“既然無需道歉，那我道謝吧，多謝了。”一文沖她笑笑。

雲夢頷首。

“該道謝的是我，現下已經聽到了曲音，我便不再叨擾了。”

雲夢起身便要告辭。

“啊，不再坐會兒嗎？”一文有些遺憾，難得遇到這麽美又懂曲的人。

雲夢搖頭:“不了，天快黑了，我得回去了。”

是了，她是七妻妾的姑娘，不可能像自己這樣，隨心所欲。

雲夢要走，李回香自然不會多留，一並告辭了。

一文將他們送到門口便止步，看著他們消失在路口後，呆了一會兒就轉身回了。

宮宜離開李回香的書齋後不多時便被土地拽走了。

那時土地蹲在書齋門口的石階上，一邊揪著旁邊地裏的草，一邊哼著曲子。

來來回回就那麽幾首，都是一文睡在他家裏那幾天吹的，他聽著聽著竟然記下來了。

他愛畫畫，不過對歌曲沒多大興趣，但不得不承認，哼著小曲兒很能打發時間。

比如現在，也就把四五首曲子哼了四五十遍吧，宮宜就出來了。

起來時眼前黑點點和白點點一片，腿有些酸，嗓子發幹。

宮宜坐得離門挺近的，卻是最後一個出來，書齋裏的學生跟看猴似的挨個打量了他好幾遍之後他才磨磨蹭蹭地走出來。

“你再磨嘰下去，明天的課都要開始了。”

土地無比嫌棄地開口。

宮宜慢吞吞地將視線挪過去，看到了叉腰站著一雙眼睛往外瞪著的土地。

“你來做什麽？”

“來看看你有沒有好好聽課啊，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啊宮同學。”土地語速極快，他怕自己嘴巴張開太久會忍不住一口吞了宮宜。

“無聊。”

“什麽？我等你半天你說我無聊？你有沒有良心啊！”

宮宜:“我沒讓你等我。”

土地:“那我也等了啊。”

“到底是什麽事？”宮宜有些不耐。

土地眨眨眼，繞著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不太對勁啊，上個課都能上出火氣來，莫非是回答不出問題被李先生當著全書齋學生的面體罰了？”

“我再問一次，找我什麽事？”

土地來找宮宜自然是有正事，但他現在不想辦正事，只想八卦。

“誒，一文……”

土地盯著書齋看。

宮宜猛地回頭，順著土地的視線看過去。

沒有一文，也沒有別人，什麽也沒有。

一文又沒有和他一起來上課，怎麽可能從書齋裏走出來，他是傻得可以被土地輕輕松松就騙了。

“你腿剛好，又想斷一次？”

“哎呀，其實我只是想問一文怎麽沒跟你一起出來，是不是今天沒來書齋，又沒有別的意思，是你自己聽一半就應激反應了，不賴我啊！”

沒別的意思才怪！

土地說話，宮宜一般只會信一半，這番話全部在他不信的那一半裏。

宮宜懶得和他爭辯，直接繞開他走。

土地攔住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唉唉唉，不逗你了，說正事啊。這裏不方便，你先跟我來。”

土地帶宮宜去了個僻靜地兒。

土地神秘兮兮地問:“我聽說你和史皇約架了。”

“你聽誰說的？”

土地說:“一個小地仙啊，他說撞見你和皇帝打架了，回來就告訴我了。你倒是能耐啊，欺負人都欺負到皇帝頭上了，要是被玉帝和王母知道了，有你受的。”

宮宜不這麽認同:“現在我打不過他，是他在欺負我。”

“嘖……”土地癟嘴，“餵，你還真打算照著你那本苦瓜小紮一個個地對付過來啊。”

宮宜說:“嗯。”

土地說:“那一文呢？”

宮宜問:“什麽意思？”

土地又是搖頭又是嘆氣:“你東跑西跑地去報仇，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裏，她會怎麽想你都沒考慮？”

宮宜:“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考慮。”

“……”

“你教我。”

“……”

土地稍稍有些可憐一文了:“我不教，這種事情你自己琢磨。”

宮宜的臉色略顯頹喪，土地嘆息:“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要怎麽做，我自己的事還沒整明白呢，我其實還不如你，你好歹都行動了，只是行動地有些怪異，我連行動都還沒開始呢。”

“你自己的事？”宮宜好奇，“是什麽事？”

土地不敢置信，眼睛都瞪大了一圈:“我……不是……你不知道我什麽事？”

宮宜更加疑惑:“你的事我為什麽要知道？”

土地心涼了一截，好歹也認識這麽久，他一直覬覦花神娘娘的美色，宮宜卻一點都沒看出來，他還想著宮宜但凡有那麽一點眼力見兒，都該從中撮合一下，在花神娘娘跟前多說些他的好話。

可原來，宮宜根本沒看出來他的這點心思。

“我對你了若指掌，你卻一點也不了解我，真是讓人寒心吶！”

宮宜為自己辨了一辨:“你又沒告訴過我，我怎麽會知道。”

土地白了他一眼:“這種事都是明擺著的，還需要我告訴嗎？我這等含蓄的少年自然不會拿出來到處說，當然得你自己用心感受、用心發現啊！”

宮宜說:“哦。”

土地說:“以後多註意註意我，多關心關心我，好歹也是和你共事的同僚。”

宮宜說:“嗯。那你的事是什麽事？”

土地感覺臉龐燙了燙，他抓抓腦袋:“哪有你這麽當面問的。”

“不問我永遠也不會知道。”

土地:“你自己用眼看。”

宮宜還要追問，土地胡亂地擺擺手把問題給轉了:“不說這等私事了，說點正事吧。”

宮宜:“有工作了？”

土地點頭:“是。向陽和梨漯交界的地方出了幾個混賬地仙，不潛心修道，偏偏和幾個好滋事的妖精私混在一起，成日裏惹是生非，偷取民用，侵占民宅，有個地仙甚至和凡間女子相戀，生下幼嬰，總之亂糟糟的，煩得很。梨漯並非都城，梨漯土地手下沒多少地仙能用，他便把這事推給我了，這王八蛋下次見著我非要敲詐他一比。史皇最近也派人去查這件事，但他不知道是地仙和妖精犯的事，只以為是有流寇惹事，你去走一趟，把涉事的都給抓回來，我要一個個地審問。”

怪不得史皇說他政務繁忙，比武推辭，原來是出了這樣的事。

宮宜:“多少錢？”

土地吊著眼睛看他:“你都這麽富了還整天錢錢錢的，煩不煩啊你！”

宮宜:“多少錢。”

土地只好伸出手，用嘔心瀝血的表情比了個數。

宮宜對價錢很滿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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